煮酒liquor

马天宇/尹正/翟天临 不定期产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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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手稿早就写完了,一直没有打。QQ的扫描真好用~】

仍记得周超展颜微笑,点头应允的样子。年轻的身影没入漫天风雪中,消失在苏志文的视线里,也永远消失在苏志文的世界里。

他终究是食言了。

第二天入夜,雪方停, 苏志文倚靠在沙发上,翻看着曲谱,却是神思飘乎,怎样也看不进去。他直起身,盯着房门,总觉得会有人造访,不多时,便响起低沉而迟缓的叩门声。“周超……”苏志文打开门。却怔住了。

  是周凯。

”小超让我把这个给你。”周凯低头。从口袋里翻出一封皱巴巴的信,递给他。“他还让我替他说声对不起。”苏志文浑身僵硬,半晌都没有挤出一句话。周凯满面倦态,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,高高凸起的颧骨和干裂的嘴唇无不显示出他极度的痛苦和疲惫。

“周超他...”苏志文甚至忘了将周凯迎进屋内,只是呆滞地站着,他颤抖着手接过信,想询问些什么,却只是木讷地重复周超的名字 。周凯看向他,惨然一笑:

“小超走了。

便拖着沉重的脚步,在反射着银光的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足迹。孤独的,瘦削的身影,最终匿入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中,消失不见。

苏志文向来知道死别是痛的。但毕竟未曾经历过, 所以其真正到来之时,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承受这般苦楚的能力。

有多痛呢?大概是一个人披着单薄的衣衫,逆着猎猎寒风彳亍前行,细小的冰凌如刀一般划过脸颊, 刻下印记。

这种痛如蚁般微小却密集,急不可待地啃噬着他。仅仅是关房门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,都几乎无法完成,

苏志文背靠墙屋,一点一点向下滑去,最终跌坐在地,泣不成声。

周超骗了自己,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。


周超过早地预见了自己的结局,

他拥有探知未来的能力,这种能力很有限,有限到只能看清自己二十六岁之前的人生。

周起以为,是年龄的限制,后来他才知道,是寿命的限制。

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改变命数,但那些努力最终都白费了。他总是会被拉回既定的轨道,得在冰冷的铁轨上,等着那列名为“命运"的火车碾过自己。

向苏志文说的那番话,其实是周超的心声。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就是永别,却无法逃脱已成定数的死亡结局.即使没有死在警匪的械斗中,也可能出车祸,失足淹死,甚至是被高空坠落的花盆结束生命。何必呢。周超站在镜前,整理好身上的警服。这样壮烈地死去,是最好的安排。虽这样宽慰着自己,眼泪却还是接连滚落,难以抑制。

他想起与苏志文初识的那一天。

云梦餐厅发生 了枪击案,周超赶到时,现场一片混乱。女人的尖叫声混杂着碗碟破碎声,将场面搅得一发不可收拾。而苏志文却坐在琴前,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,轻缓悠扬的琴声穿过枪林弹雨落在周超的耳畔,荡开阵阵涟漪;半明半灭的灯光将苏志文笼于其间,像宫廷中的油画,色彩明丽,却是难以接近的高贵和疏离,

苏志之不同于常人的沉着让警方起了疑心。尽管周超极力劝阻,他还是被带回警局接受了例行的审问。

“对不起啊。 "嫌疑人被抓获,苏志文的清白自然得以证明。周超将他送至警局门口,颇有些内疚。

”不碍事,你们也只是例行公务而已。”苏志文轻轻摇头,眉眼间都是不加雕饰的温柔。

“那个.. ”周超有些紧张地问,”一起吃个中午饭?我,我替他们那几个呆子给你道个歉。“他自知这个借口很烂,但时间紧迫, 大脑未不及作出更多反应了。

“好啊。”苏志文有些惊讶,但他看到周超局促不安的样子,没有多想就答应了。小警察露出灿烂的笑容,一口整齐的白牙明晃晃的。

四年了,一切还是这么清晰,恍如昨日。

周超走到门口,在踏入楼道的瞬间,回头看了一眼墙壁上他和苏志文的黑白合影,便重重带上房门,义无反顾地走向那条通往绝境的路。

时间无法停滞,记忆却可以成为永恒。

隐在黑袍中的男人走到周超面前,蹲下,看着他。

“是来带我走的么。”胸口中弹,身上也近乎没有完好的肌肤。呼吸已经相当困难了,周超半眯着眼睛,轻声问,

“还有什么没完成的愿望吗?”男人没有直接回答。

“太多了,说不完,”周超微微仰起头,嘴角浮现出笑意,"让我复话,行吗?”男人也笑了:“能力不够。”

“那,”周超费力地呼出一口气,“让他忘了我吧。”

男人似乎有些不解, 但周超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。他望着天边翻滚的火烧云,眼中的神采一点一点地消逝, 最终归于沉寂和黯淡。男人起身,右手抚过周超年轻的面容,替他阖上双眼。镶进墙壁的子弹被取出,悬在男人的手心上方。银色的弹身被点点血迹沾染,绕着浅浅的铁锈味,虽己脱离了弹匣,却依然宣告着死亡的残忍。

男人消失了。周超仍睡在墙根下,即使没有温暖的床被,也再不会感到寒冷。

又下起了雪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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